吹梦到西洲（十一）（下）
Chapter 11
人世望着他 （下）
养居殿窗门四合，死水般无一丝波澜。
穆霓凰略掩双眸，敛息静思，竟在合该满是炭火气味的大殿中嗅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幽然香气。
她身型一僵，却没有迅速睁开眼，因为头脑中早有一副迎春花开图幅显现而出。
那是她们都还青春年少的岁月里，迎春海棠并放的盛景，原来总觉得日子那样长，那样悠远，可只一瞬，爱恨一息之间，他们已到了垂暮之年。
浮生一梦。
这一梦，穆霓凰睡了半日，可又梦了半生。
梦里她与萧景瑜少年相知，相守一生。
未及醒来，她便知道，这，也只是个梦。
纵然如此，好梦非常，人皆愿守之。
“天降祥瑞于大梁，可于娘娘而言，不过一祸事。”
穆霓凰不知闭目养神过了几许，当瑞王苍老的声音响起，她便知再也躲不过，“瑞王叔不妨直说，如今的情形，何来祥瑞一说？我穆霓凰自知敌不过天命，您不必如此安慰。”
她声音凌然，不动如山，在此时，又显得过分冷静，不过强弩之末。
“非也非也。皇上圣体安康，只是娘娘。。。”
正红色的帐，百子千孙的暗纹，穆霓凰在听到萧景瑜安好的那一刻，一口气才缓缓舒了出来，不知何时，她竟会这样紧张她的生死。
“娘娘已有了月余的身孕。”瑞王看着一滴泪从这王朝最尊的女人鬓边划过，一张嘴打了个旋儿却无回旋余地。
“嗯。”穆霓凰轻哼一声应承下来，没有惊喜，没有讶异甚至连目光都没偏一下，只有左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温柔的，和缓的抚摸着。
“老臣以为，以娘娘现在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合。。。”
“我欠他的，老天终究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做些补偿。”
“可娘娘。。。”
“阿璞。”穆霓凰转过头，对着榻边满面懵然的瑞王吐出两个字，“我翻过他的书贴，他给我们在长乐之后的孩子取名叫阿璞。”
瑞王口齿微张，怔愣半晌，捋了捋他颌下的胡子，“老臣定当尽心竭力，誓保小公主安康。”
穆霓凰点点头，这次，竟连一句言语也无。
余者，不知是实在多余还是后者有福；
瑾者，美玉也，怀瑾握瑜，终不可得；
玉碎斑驳，愿长乐可非未央；
唯璞者，掩于玉，待时而成璋。
风月一事，他虽参不透；
可父子之情与夫妻之爱息息相关，他又怎会不明？
瑞王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微微叹息，事到如今，一个生死未卜，一个神灵已散；
唯一可维系的，可确定的只有那么一团小小的，还没有成型的肉。
纵使天命难违，到底要拼死一试。
这么想的，不止穆霓凰，也不止他这个活得太长的瑞王，或许，希望还有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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