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小作lol

微博小号奥小作,极乐废料存放处

花开时节与谁来(《三都赋》赠文)

为贺《三都赋》得众人喜爱;

亦有感于个人岁月。

作文,以答慰教主 @菁莪裳华

——————————风波定———————————

花开时节与谁来


以为非使君莫可当此花,故作是词。


长安,在历经长达百年的纷争战火后,终于回归昔时平静。
没了汉家风尚,长门传说;
少了李唐胡气,立政风影。
这座帝都有了新的名字——靖城。

靖者,安也。
于乱世求安;
于盛世保安;

那么,于此时呢?

穆霓凰轻轻叹一口气,半放下那紫色车幔。
海云纹做底,边角处镶珠。
技巧之精,彷佛还是她在南朝的少女岁月。

时值傍晚,寻常巷落间已有炊烟升起。
晚霞如焰,照在树梢间开的正盛的拒霜。

她心下一松,没来由的就想起靖王府两相缱绻的儿女情长。
眼一酸,不自觉的就流出两行泪来。

旷野的风夹着野草的味道飘进她的鼻尖;
车幔掀起,靖城高大的城门在视野中倒退,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祖母可是伤心了吗?”

泪眼氤氲,穆霓凰透着水汽望着坐在自己一侧,尚且不及十岁的楚王萧拓,不知该如何作答。

相思二字,与他道来,只怕难解;
睹物思人,娓娓说出,也恐无益。

穆霓凰只得摸摸他的头,默默颔首。

“祖母是在为母后伤心吗?”

“为何?”

“因为宫女们都在说母后是燕国余孽。”萧拓说话时双拳握紧,两只眼睛瞪地大大的,有着说不出的愤怒。
穆霓凰抚着萧拓的手倏而一顿。

从萧景琰称帝于九州,神州一统,除东海自仗天险,于初期几次掠海扰民被击退外,河清海晏,天下泰安。
然,自宇文哲逝于中书令任上,宇文莹不知受何人挑拨,极不满于上,屡屡离间大梁与北庭,意图不轨。
若非萧景宁从中斡旋,则恐战事早发,民不聊生。

纵如此,终无可躲。
元祐三十八年冬,于连可汗死,宇文莹之子治霸北狄王庭。
元祐四十一年秋,梁武帝萧景琰崩。
元祐四十一年冬,北狄大举进犯。

寒冬为依,游击为凭。
一时之间,战火连天。
大梁精兵强将驱之数月竟不得速胜。

再加之宇文莹身份特殊,北联燕津之地,并称‘狄燕共王’。
萧伯圭无法,只得火速走马上任,登临大统。

靖穆元年春,北境军携河套军大败北狄。
宇文莹气急败坏,一记不成,又生一记。

直言当朝皇后苏氏身份特殊,欲成反目大梁帝后之想,穆霓凰虽久不问世事,可这消息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

她收回那只满是褶皱的手,随意地在脸上抹一抹,粗糙的质感,让她不得不正式起自己的年龄与身份来,“阿拓听起来很生气。”她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那些人都在乱讲!”萧拓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锦袍,“外祖和阿娘才不是余孽。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才是!”

穆霓凰笑着摇摇头,这个年纪的孩子,恐不深知晓何为余孽,可言辞之激烈,已有愿为此殊死一搏,冲锋陷阵之感,“那依阿拓所言,该如何才能堵住这众人之口?”她依然不动声色。

“夫子曾言,防人之口,胜于防川。阿拓觉得,若再有口出狂言者,斩!”他的小手突然从衣襟落处松开,手上白白红红分明,可见是真的动了气。

穆霓凰满面萧然,“悠悠之口,芸芸众生。若这天下人皆言于此,阿拓,你便要杀尽天下人吗?”

萧拓一时愣怔,不自觉地就往穆霓凰的脸上看,想从对自己向来慈祥的祖母脸上找出答案,可惜,他未能如愿。
半晌,萧拓小脸一红,低头道,“祖母怎么和太子哥哥教训的一样呢。”

“为人君者,当虑天下众生之忧;为人臣者,当量为君者之不易,忧君,忧民,而忧天下。”穆霓凰的目光定定,不知落在何方。

语毕,她略作停顿,用手抬起萧拓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太子深明为君之道,而阿拓你,也应该学着如何做一个贤王。”

那是萧拓第一次从自家祖母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生而为王的责任以及生而为臣的郑重。

“愚民之所以为愚民,愚在何处?无思,无量而冲动做决。无赖又赖在何处?思量之言皆为戳人之语,于人为难,于己无利。小人何如?尖刻乖觉,欲天下之利占尽而不妄落人口实。”穆霓凰松开萧拓,伏下的身子重新坐正,“阿拓,你阿娘一事,愚民所信;无赖所传;小人所思。你当真,杀的干净么?”

萧拓一时呐呐,脱口而出竟是自己都意外之言,“祖父能吗?”

他记得彼时穆霓凰并未作答,甚至于其后直到武帝陵寝,她都没有再发一言,只是凝神静气地望着帐幔外的一个角落,又或者只是一个点。

那是许多年后的一个秋日清晨,木芙蓉含苞,早已贤名远扬的楚王萧拓进宫请平安,正逢那时已经有些糊涂了的穆霓凰在萧景琰的灵位前点香祭拜完毕。

她拉着他的手站在武帝以及列祖列宗面前,一如他年幼之时。

“你祖父不是不能,是不会。”她跪下,萧拓也随她跪下,“愚民藏身于百姓之中;无赖混迹于市井之间;小人隐匿于朝野上下。即使有疑者均诛,你又怎能挡得住愚民,无赖,小人,层出不穷呢?”

太庙背光,那蒲团又阴湿,萧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可这,恰巧,就是天下。”

萧拓一直记得这句话,因为那是穆霓凰说与他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已来不及告诉她,不论人言如何,她可当得万花,而他,早已可做那定风波之人。


评论(54)

热度(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