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小作lol

微博小号奥小作,极乐废料存放处

【恍惚CP】【宇文护X穆霓凰】以江山计

富平公主上线


——————————————————————————————————

十二. 殇讯(下)

 

是日,腊月二十。

早间的天阴沉的紧,云层叠叠,雨雪却始终落不下来。

威压,直直抑住人心。

 

康平坊内红笼高挂,彩缎盈门,街坊间年味渐浓,唯车骑大将军宅邸崔府清肃冷寂,一如今朝气象——深褐色大门半敞,门上两盏素白纸灯单薄,朔风吹拂下,拍打着门框丁零作响。

 

适逢迎春大吉,又加之北周突厥近来关系紧张,崔夫人阿史那氏的死讯并未显扬于朝,左右不过上达天听于帝,知会亲友两三。

 

左等右盼,当消息真正经由崔府转达哥舒递进太师府时,已是崔夫人过世五日之后。

逝者已矣。

穆霓凰虽心内叹息多时,但消息刚到府中便操之过急前去凭吊,难免惹人猜忌。

无法,只得再拖上两日,待到头七之时方好名正言顺祭拜一番。

纵是如此,为掩人耳目,消减阵仗,穆霓凰弃了车马,一早便由太师府步行而来。

 

她是行伍之人,身边随行的宫羽飞流亦是习武之人,三人脚程总比旁人快上些。

相应的,目中所应之物,心中可念之思便不及漫步之人来的多些巧些。

可真正这一路走下来,见眼光所及由红到白,心中所变不由便从喜到悲。

 

即是早便做了收敛悲思的准备,但当真正站在崔府门前时,穆霓凰只觉今晨因天象突变而压在心中的那块石头又往心底处沉了沉。

 

她深深吸一口气,脚下未有停歇,玉指划过崔府有些年岁的斑驳古扉。

 

门庭冷落,并未有小厮上前待客。

 

穆霓凰四下一顾,又叹出口气去。

她在廊厅前停上一停,算是待礼,而后健步向前入了正堂。

 

穆霓凰杀伐果决多年,宫羽细心筹算多时,彼此都绝非多愁善感之人。

然,此次阿史那氏骤然离世,确确实实让她们惊了一惊,而后,便是不可言说之中的默默惶惶。

 

悲人,也哀己。

那是宿命的凉薄之感。

 

出身草原的部落公主,想来也曾是策马扬鞭,无拘无束的样子,本该有父兄庇护,有良人垂青,有子女尽孝。

便无父无兄,未见良人,一如穆宫二人,也该伺机突破为自己这一生争上一争,做上些什么。

可不想,千般预划未达,到头来,竟然是与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孩子共死于一处。

 

穆霓凰与宫羽心性弥坚,均是人中俊杰,巾帼力压须眉之主。

未曾怕过战死沙场,未曾惧过为人谋害。

可谁又曾料想过自己一生的结局,有可能是亡于后院相争,死于生产温床呢?

 

穆霓凰自认给了那孩子一个最佳出处,却不想那想象中的兄友妹恭不过幻影一场;

宫羽自诩算无遗策,却大剌剌地忽略了这每个女人都可能经历的浩劫。

 

今日之殇是阿史那氏,明日便可能是她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心中积闷。

穆霓凰在崔府正堂阶下缓上一缓。

 

她打眼去瞧,一如那扇破败正门,崔府正堂也是一味衰败颜色。

素色丝麻散乱,身着孝服的小儿有一搭每一搭地哭着,不知是硬做悲戚之意,还是真心哀痛地要断过气去。

停灵前一方火盆,火舌吞噬着冥宝,燃成灰烬,而后,叫嚣着,越烧越旺。

 

火盆前的那个男人听到响动,停一停手上动作,慢吞吞地回头去看,髯上青青,双眼通红,面上不曾见泪痕,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上许多。

 

他与穆霓凰四目相对。

她冲他点点头,而后又觉不妥,便以军礼相见,弯腰拱一拱手,“崔将军。”

 

“晋国夫人。”男人盯了穆霓凰许久,方才反应过来,急急回了军礼去,但他哑着嗓子喊出的,却是与所行之礼颇为不符的一个名字。

 

他回军礼,以表敬重。

他称夫人,以示所属。

 

穆霓凰皱起她那双浓密的眉,瞳孔缩了一缩。

 

“宣猷斗胆,有一事相求于夫人。”礼毕,男子并未起身,而是借着弯腰的空,直直在穆霓凰面前跪了下去。

 

“崔将军。”穆霓凰微微一怔,动作比思绪更快,她双手微托出去,这才口中说出话语来,“遇事议事便是,你行如此大礼,又是作何。”

 

崔猷并未起身,但却抬了眼去看穆霓凰。

铮铮男儿,眼含热泪。

他扬一扬头,堂中诸人悉数行礼退下。

 

正堂门窗四阖,崔猷隐在眸中的泪终于落下,他未曾起身,只拜倒于穆霓凰足边,“还请夫人救救小女。”

 

穆霓凰本欲去扶崔猷的手僵在离他臂膀微余之处。

 

“我与拙荆相守多年,膝下空空。好不容易等到今日,上天赐福,双生之子,却不想世事难料,双子折一,又搭进吾妻一条性命。”崔猷长叩于地,语带抽噎,“亲母丧逝,孤女可怜。我宅中诸子皆妾侍所生,恐生虎狼之心,托之不得。崔氏大族,旁支众多,虎视眈眈在侧,信之不过。猷在朝十数载,官至车骑,思来想去,可信之人竟无一二。唯有托付幼女于晋公夫妇,我方能得一二脸面去地下见内子。”

 

崔猷一番话说的极为真诚且隐有托孤之意,穆霓凰不解,“将军此语何解?纵是强敌环伺,豺狼在侧。这诺大崔府,说到底还是将军说了算。您若有心,何愁护不住女公子及笈?”

 

她一双手实实地覆在了崔猷臂膀之上,又因心中猜测而加重了些力道,崔猷便索性起了身,与蹲下身的穆霓凰对视,“不瞒夫人,齐皇危重,幼主暴虐,周齐年后恐有战事,而当今圣上为防晋公继续做大,已早早将我们这些与晋公交好之人派往边陲要塞。猷不才,前些日子领旨驻守周齐边境,本因内人有孕想着能拖沓些日子再奔边关。不想吾皇扩疆心切,年前便要遣我驻防西去。奈何遇拙荆伤逝,便宽限了些日子,但想来无论如何,殿上之人也不会容忍我在长安过了十五之期了。届时我已远走他乡,又有谁会真正关心一个父走母亡的孩子呢。”

 

那些权力角力,痛彻心扉都被崔猷寥寥数语草草带过,他一双憔悴眼眸中,只剩木然,“再往深里说些,周齐此战,敌手乃是邙山之败一战成名的兰陵王高长恭,他用兵以诡,猷自身恐是难保。为人父母,以长久计,还请夫人看在我多年追随晋公,拙荆母族又与穆府亲厚的份儿上,予小女一命。猷不敢奢求夫人许多,唯愿夫人能看她平安长大,日后做个贴心的婢子服侍晋公与夫人左右,此一心愿而已。”

 

语毕,崔猷的眸中有了些许长释后的光彩,可那光彩却并未持续太久,就又维持了之前的昏灰一片。

他再次长长叩拜,额头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风起,拍在崔府窗上。

穆霓凰的目光落在身后追逐风声而扭转脖颈,一刻也停不下来的飞流身上。

良久,她轻声开口,似是不确定地询问,又似是坚决的肯定,“为什么是我?以你与燕国公府于家,候伏侯龙恩的关系,他们都是可以相托之人。退一步讲,就算你心底只信得过宇文护一人,你求到了他面前,他也断无拒绝之由。又何苦要舍了男儿自尊来相求于我这个素未谋面,与与晋公同床异梦的异族公主?”

 

“云南穆府,赫赫威名,并非靠保皇拥君而起,所有依凭,是上百年的济世安民。我与郡主虽所忠不同,但所信却仿。戈雅肯舍命给我生下这个孩子,莫说是所谓的男儿自尊,只要郡主首肯,我这条命也舍得出去。郡主纵横沙场多年,不比那些深闺怨妇诸多猜忌,终日善变。而我这一托付,只有那些真正在战场上撕杀过的人才会懂得。而有些疼爱,只有女子才能给予女子。普天之下,战场女流,猷只认郡主一人。”


评论(28)

热度(106)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