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为一人去（靖凰民国往事）Chapter 9
Chapter 9
钟声打断二人的谈话。
日光，静谧。
换了个角度射进来，穿过宫丽家斑斓的彩色玻璃，打在山鹰白色的羊毛呢子裙上。
空气中，弥漫着手磨咖啡的香气。
相似于幼时大姐买给他的西洋万花筒。
华丽丽的，转来转去，总没有一个敲定了的真相。
明诚的手绕过质地柔软的小羊皮沙发的一角，脚步上的速度加快了几分，接过了正从厨房水吧走出来的宫丽手上的托盘。
一脱手，宫丽连忙去摸耳朵，嘴里丝丝地吸着气。
明诚抬起一双困惑未消的大眼瞧她，长长的臂弯，修长的手指向前一递。
那推漆的托盘正好被置于山鹰的面前。
中国茶。
云南的滇红。
战乱年代，价值不菲。
每杯七分满，不多不少。
稳稳置于面前，慌乱中，一滴未洒。
山鹰的放下刚掏出来的烟盒子，旁如无人地端起一杯茶浅啜起来。
青花的瓷器上，绘着飘杳的山水。
一如雾中伦敦，雨中巴黎。
模模糊糊，隐约间的美。
她不动声色地斜了斜身子，余光间，上是斜斜对着她的二人，下是一个包的极为精巧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怎么了？”明诚弓着背，执起宫丽的手细细地看。
想来心急，也不顾男女有别，又吹又揉。
“刚刚你们在那边放歌，我一个不小心，沏茶的时候烫了一下。”宫丽的眸子亮晶晶的，面上发红，任由着明诚查看，似乎并不急于抽身而出。
“我来看看，一会儿给你抹点牙膏什么的。”明诚没有责怪她的大意，好像这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理应包容的，“下回记得叫我。这种细致活，还是交给我。”
“我又不是这样无能。。。就这么一次而已。。。你可别小看我。。。”耳边是宫丽不服气的小声絮絮叨叨。
“咱们宫大小姐上得了厅堂就得了，这厨房，还是算了吧。。。”他语中含笑，说这种家围之话再自然平常不过。
细节之处见真章。
山鹰的茶杯落在嘴边，却迟迟不见往嘴里送。
她的目光凝在脚下那包的紧实的包裹上，也只一瞬，便移开来。
罗西妮鲍的一曲《对我细诉爱语》。
宫丽晃神，是因为那是她与高志华的定情曲；
承认失神，是承认如今她已经决定走出曾经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明诚表现，是他对她情根深种；
宫丽附和，是她对新恋情的接受。
山鹰敛了眼睑，心中飞快地做出对于这一事件的情报分析，终于将那杯冷了些的茶送进口中。
待她放下茶杯，明诚宫丽二人已相对而坐。
言语间，品茶论器，如旧友相见；
眉目间，你来我往，似老夫老妻。
山鹰唇边，笑意柔柔，她递一支烟给宫丽。
身侧的人摆摆手，“戒了。”
“怎么了？打算备孕不是？”山鹰一本正经地说，语中满是调笑，手却自觉地伸了回来。
戒掉一个人，再爱上一个人。
戒掉从前的习惯，味道，转而与另一种生活方式相磨合。
爱，是前路未知的孤勇；是生死不明的冒险。
既然如此，她从来不介意再浇点油，让这爱火烧的更旺些。
如果星星点点的提示，能激将宫丽看清自己的心意。
之后备的那份大礼，不晓得她是不是更喜欢。
“这都能被你截获？实话实说，你得来的情报到底是靠技术还是靠猜测人心啊？”宫丽挑挑眉，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她，“皇且不说我，怎么听说你，已经有了？”
嘴上的话，三三两两，直抵人心。
她靠的，从来不是口舌之快，而是三言两语间交换关键词。
山鹰的烟嘴停在唇边，她没有打火，目光在宫丽的脸上逡巡着。
未顷，她竟低低地笑出声，“不愧是你。”
又去探明诚，可惜，其人脸上依然是惯常的，逢人便带着的微笑。
山鹰摇摇头，“你们俩，一个不好骗，一个不好唬。算是我认栽。”
她放下烟，说着与正在讨论的问题看起来完全不相关，却又有些似是而非的话题，“今晚曼春在家开宴，咱们，一道过去吧。”
一阵时雨，飘摇而来。
不知道，算不算得及时。
明诚听着耳边细细落落地雨声，把眼神全部埋在那氤氲上水的茶杯子里。
红茶汤子顺着食道暖暖而下。
原来她，并不是遇到所有戏弄都会照单全收。
只有遇到你明诚，多多少少， 女子心思，不愿辩驳。
明诚再不通情事，遇上今天这么一出，也便清明了。
心间，桐落霞间，柳下风来般顺畅。
昔日梁鸿配孟光，今朝淑女配天潢。
今日东吴龙凤配，千里姻缘一线牵。
山鹰白着面孔换上一张唱片。
咿咿呀呀地，一曲刘公孙娃《龙凤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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